期茗

偶尔写小甜饼的be文文手。
佛系写文,随缘更新。

药灵法则

【1】

药灵法则第一条:药灵由药师点化而成,与药师签订契约,并对药师绝对服从。

车前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欣喜的姑娘,勉强地笑了笑。车前一直希望自己的主人是英勇无畏的男子,跟着主人斩杀邪祟,成为众人口中的英雄。

这个一脸天真的姑娘能做些啥?养茶还是绣花?

抱怨归抱怨,可是药灵法则上说了,被点化出的药灵是不能拒绝签订契约的。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不平等条约,但是车前是个很守规矩的药灵,药灵法则上说向东,他绝对不会向北向南向西。

严格自律的车前,一直对自己的遵纪守法感到骄傲。因此,即便是落得这样的主人,他也会竭尽全力与她并肩作战。

姑娘乌拉乌拉乌拉说着一大堆废话,什么你长得真俊啊,你怎么这么高,是不是因为我的法力很强啊,什么以后由我罩着你,我会保护你的……

车前在心中冷哼了一声。药灵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保护药师,他堂堂八尺男儿,怎么可能要一个小姑娘罩着?

车前是第一次当药灵,姑娘是位第一次完成了点化的药师,两个新手对于新鲜的事物充满了期待,连同看不见的未来也变得明媚。

“啊啊啊,忘了说了,我叫俞刀刀。”姑娘露出爽朗的笑容。

也许,和她度过此生,也不错。车前没来由地对传说中的“未来”燃起了希望。他要成为最合格的药灵,将给予他生命的主人好好地守护。

【2】

俞刀刀的爹爹是个屠夫,夫人生下女儿时,他正磨刀霍霍向猪羊。听闻这个喜讯,他觉得眼前这把用了十几年的刀也变得耀眼。

就叫,俞刀吧。

俞刀不好听,没点儿女孩子气,那就叫俞刀刀好了,叠字听起来多可爱。他沉浸在自己的高明之中,连连称赞这个名字起的是真的好。

俞刀刀不喜欢俞爸的屠夫工作,他的刀总是向着死亡。她不愿继承父亲的猪肉铺,不愿成为父亲的一把刀。

她嚷着说,爹爹太残忍了,猪羊没有爸妈吗?杀死他们,破坏了属于他们的家庭。他的俞爸闻言觉得有道理,从此以后屠猪都屠出了仪式感,号称是诛杀猪的九族。

俞刀刀看着可怜的猪仔上了人们的餐桌,扬言要救死扶伤,为爹爹赎罪。俞爸当然支持她的宏伟梦想,但是“赎罪”这个词,倒是引得俞爸追着俞刀刀打了几条街。

养他们就是为了吃的,何罪之有?

俞刀刀夹了盘子里的肉,吃得贼香。她虽是怜悯这些猪猪,但是肉的味道确实不错。

安息吧,也算是尽到了你们的价值。俞刀刀大喊一声,再来一盘。

【3】

俞刀刀放弃了为俞爸赎罪的想法,但治病救人的梦想发了芽。一位四处漂游的药师发现她天赋异禀,建议她去药师学府求学。她深觉不能辜负了天赋,于是交了学费上了山。

也不知是那个药师看走了眼,还是那位药师就是个江湖骗子,她上了山,成绩并不理想。笔试也不行,点化也垫底,急得先生们大骂她是继许神医之后,他们带过的最差的学生。

她很想去见见,传说中的这位许神医究竟是什么人,能让先生们记恨如此之久。说不定,同病相怜的他俩,还能相依为命做个朋友。

她在药师学堂待到第六年的时候,急不可耐的先生们集体为她加班加点地补课。前有许神医,后有俞刀刀,这传出去,要让他们药师学堂还怎么在世间立足?!

好在俞刀刀还是比许神医资历高上一些,在恶补了一年之后,她于第七年,点化出了属于她的第一只药灵。

有了前车之鉴,这次先生们送客的动作更为娴熟。俞刀刀还没回过神来,已经被送出山下好些距离,连分配责任区域都给省了。一脸懵的俞刀刀和不明所以的车前面面相觑。

“往后就多多指教了。”

管他未来是什么样,终于毕业了,成为了被认可的药师,对俞刀刀来说,已经足够了。她笑着看向车前,微抿也掩不住扬起的弧度。

“好。”车前学着她的样子,扬起了嘴角。这种感觉,大概就是人所谓的,开心。

【4】

药灵法则第七条:灵力充裕的药师点化出的药灵,大多是成年人的体型。灵力较弱的药师无法完成点化或点化出较小的药灵。点化失败,药物会化成药水,可在药灵恢复灵力时使用。

如此看来,俞刀刀说不定真的算是天赋易斌。

俞刀刀熟练地把脉诊断写药方,使唤车前取药熬药去跑腿。俞刀刀当真算得上是个有天赋的,她的诊断异常的准确,对邪祟的感知也是极为敏锐。想来她大抵算得上是个能力不错但就是不擅长考试的怪胎。

俞刀刀说,看着那些面部狰狞的老头,她就没来由地紧张,一紧张,脑子里的知识点就呼啦呼啦往外跑。

好在药师不是个靠考试为生的职业。

药师是治病救人,祛除邪祟的高尚职业。

俞刀刀左手叉腰,右手拎着被她揪出来的嗷嗷叫嚷的邪祟,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儿。车前施法,瞬息之间,邪祟便化作了飘散的粉末。

他喜欢看着俞刀刀张扬的样子。

她的能力尚且未知,可是凭着一腔热血,通身洋溢着自信,她也足以配得上药师之名。

“车前,咱们去下一个村庄。”姑娘在客栈外大声地呼唤着,车前看向窗外,女孩笑着向他招手。

怎生得就没个姑娘的样儿?

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,嘴角泛起波澜却不自知。他将收拾好的行囊背上身,轻轻拂去了桌上的灰尘,合上窗。

他走过长廊,沿着楼梯向下。姑娘站在楼梯的尽头等着他。

他笑了。

他希望珍藏着属于他的此刻,牢记与姑娘一起的时间。

【5】

药灵法则第十一条:药灵食用相应的草药维持法力,食用的草药可以由药灵身上的各个部分重新转化为草药。

瘦瘦高高的车前撑着油纸伞,为蹲在屋檐下啃食烧饼的俞刀刀遮挡飞溅的雨滴。

“你吃吗?”俞刀刀将烧饼举起。

哎,不愧是七年生,这文化课知识,果然没有学好。车前摇了摇头,提醒道:“药灵不需要靠人吃的食物维持体力。”

“对哦!”姑娘努力回想早些年学过的功课,后知后觉地表示了认可。高举在空中的手并没有放下,她的眼角弯弯,浸染着春雨般的柔软。

“尝尝?人间的食物可是很好吃的哟。说不定你吃过一次就会爱上呢!”

车前犹豫了片刻,俯下身。伞微微倾斜,落在油纸伞上的雨滴滚落,惊扰了石阶上的青苔。他轻轻在烧饼上咬了一口,不出所料,姑娘满意地笑了。

“甜不甜?”姑娘期待地问道。

车前是药灵,并不知道属于人类的味觉是什么样的。酸甜苦辣,他没有尝过,自然无法区分。姑娘买的烧饼酥酥的,他从未感受到的味道晕染在口中。

“甜。”大概这就是人所说的甜。

“喜不喜欢?”

车前留恋地品完口中的最后一丝新颖。他看向身边的女孩,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上写满了得意。

春日的空气,有着和方才烧饼相似的味道,是甜味吧。

他启唇,柔和得宛若初春。

“喜欢。”

姑娘站起身,兴奋地说着“我就知道你会喜欢”,而后便侃侃而谈,东边那家的烧饼没有甜的,西边那家太硬,出了城门城墙脚下有人卖烧饼,终不合意,唯独这家的烧饼,她吃了多少次都不会腻。

车前将伞向屋檐外伸了伸,防止雨水沾湿了姑娘的衣衫。

没有给俞刀刀分配管辖范围,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。一路旅行,一路行医,造访四海,不扰世事。这是车前满意的生活,也是俞刀刀喜欢的人生。

【6】

药灵法则第十七条:药灵与人不同。身在人间的药灵,只可协助,只可守护,不可逾矩,不可结缘。

俞刀刀与车前在一座村庄里,遇上了另一位药师。药师的一位药灵听说他们要在这个村庄借宿几晚,极其热情地将他们邀请到了自家庭院里。庭院看上去有些简陋,里边却别有洞天。蹦蹦跳跳的女孩说,原先他们住的是破草房,那时候他的主人还是个半吊子药师,只有两个药灵,用不着多大的地方。

“枸杞,你又跑哪儿去撒野了?”药房的门打开,少年看见客人,微皱的眉缓了缓,欠身行了个礼。而后瞪了眼小女孩:“主人叫你。”

女孩跟着少年去了面向外方的药房,门缓缓合上。后院大大小小的房间开始沸腾,一扇扇门相继打开,高矮胖瘦的药灵们簇拥着俞刀刀,不一会儿便聊开了。

药灵们的主人着实话少,闷得药灵们无处言说。俞刀刀也很少能与人接触,顶多和车前聊聊。双方都打开了话匣子,俞刀刀比以往笑得更为开怀。

车前不太擅长与人交谈,便靠在一边,静静地看着姑娘。看她的一颦一笑,看她的举手投足……

“你……”身边一位年迈的药灵迟疑着开口。车前答上一句“车前”,站直了身子。

“车前。你知道药灵守则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你可知,药灵与人类不可结缘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老人的目光有些虚无,语气也轻飘飘的,宛若云烟。

“你刚刚的目光,让我想起了我年轻那会儿……”老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叹息,“宠溺,温柔,珍视……”

老人的一字一句,狠狠敲向车前心里那扇紧锁的窗。

“这不是什么错,可既然不可结缘,我便劝你收心。”

窗终于不堪敲打,悄然崩塌。窗外是盛开的花海,阳光明媚,鸟雀纷飞。

他向往着窗外的风景。

可他怎么也走不出这个小屋。

【7】

药灵法则第十九条:药灵只可驱散邪祟,禁止伤人。

俞刀刀在那座村庄待了好些时日,大抵是有了交谈的人,与这座村庄结下缘,也便不舍得离开了吧。车前不介意俞刀刀在此多停留一会儿,毕竟往后,或许就没有了如此多的药灵将她簇拥。

他曾问过俞刀刀,为什么不多点化几个药灵。俞刀刀只是笑笑说,我有你就够了。

明明那么喜欢热闹,明明那么害怕孤单。

车前发觉自己的目光落在俞刀刀身上,连忙转过脸。他自知不可结缘,身为药灵,他的生命从被点化时开始,到主人去世时中止。周而复始。他不知道当他陷入沉睡后,下一次醒来会是何时,若是留着这个时代的羁绊,便很难从时间的长河里抽离。

他身为药灵,有责任守卫世间。他得不受牵绊,他得孑然一身。

俞刀刀跨过门槛,走进大户人家。他紧随其后,安静地等待着俞刀刀的指令。大户人家的仆人们将他俩带到老爷的门外,向里边说了句,老爷,药师来了。老爷沉沉地应上一句,便差人开了门。

一如既往,俞刀刀熟练地把脉诊断写药方,车前取药熬药去跑腿。一如既往,俞刀刀的药方极其精准,老爷的病很快便好了。老爷说要感谢他们,拉着俞刀刀的手久久也不放开。

仆人不知都去了哪里,庭院里静悄悄地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。老爷的手愈发不安分,油腻的脸上仿佛能挤出油来。肥大的手抚上了姑娘的脸,令人作呕的笑容逐渐猖獗。

早听说姑娘你医术高超,人长得也水灵,我可早早就想见你。

破碎的布匹,粗鲁的推搡。惊恐的姑娘一遍遍叫着车前的名字,声音染上了哭腔。车前上前拉住老爷,脑中的嗡鸣让他使不上力气。

我早就听说,你们药灵啊,没法伤人。

诡异的笑声如同刺耳的嘈杂,车前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。药灵不可伤人,否则,属于药灵的法则将降下罪责。

他只是个药灵。

他恨自己只是个药灵。

姑娘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,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手,将他拉向黄泉。

不可结缘。不配结缘。

他连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没有能力守护。

一位公子划过他的视线,公子的拳打在肥硕的老爷的颈项上,面目通红的老爷失去了动作。

还好,她得救了。

车前阖上了眼,失去了知觉。

【8】

药灵法则第二十条:药灵以主人的安全为先。

可是药灵法则只是让药灵从邪祟手中救下主人。药灵法则从未告诉他,伤害人的不仅仅有药灵。

什么破烂药灵法则,翻烂了也找不出一处标识,教他怎么从人的手下救出主人。

车前愤愤地将手中的书往旁边一丢,拿起俞刀刀放在床边的车前草,嘎吱嘎吱地啃食着。他现在得多吃些草,好弥补药灵法则对他的责罚。

呵忒!明明法则前后矛盾了!什么破法则。车前更生气了,嘎嘣嘎嘣多往嘴里塞了几棵车前草。床紧邻着窗,他一偏头便能见着俞刀刀在院子里磨草药。

还有那个救美的英雄。虽然车前看不惯那位公子,不过毕竟是恩人,他也不好把人赶走。况且,难得有人和俞刀刀聊聊,车前着实不忍心打破俞刀刀此刻的笑容。

这大抵就是人们所说的“佳人”了吧。车前的目光有些暗淡。

他以为,就算是不可结缘,他也可以一直呆在俞刀刀身边的位置上,至少能护她一世周全。

可,能拥有俞刀刀的,不是车前,能拥抱俞刀刀的,不是车前,能保护俞刀刀的,不是车前。

车前以为非他莫属的那个位置,一点点退让着,让给了更适合俞刀刀的佳人。他唯一能守住的身份,只是俞刀刀唯一的药灵。

她还可以有很多个药灵。

他也未必是永远的唯一。

不甘心。

不甘心有什么用?这就是属于药灵的药灵法则。

和公子聊得正欢的俞刀刀,抬起头看向了房间。措不及防地迎上耀眼的目光,车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
姑娘笑了,放下了手中的研钵。

“车前!”

姑娘站起身,招摇地向他招手。从俞刀刀口中吐露的属于他的名字,覆盖了噩梦里一声声带着哭腔的“车前”。

俞刀刀是车前的阳光,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,让他的噩梦消失不见。

车前是俞刀刀的药灵,是她的影子,是站在她身后的追随者。他对俞刀刀的爱意,一点点埋在心底,不言说,不叨扰。

因为他的爱,是希望俞刀刀幸福。

哪怕站在她身边的,不是车前。

哪怕这份幸福,没有属于车前的位置。

车前苦笑着。他要剪断心里的红线,要烧了窗外的花园。他怕有朝一日按捺不住心里的感情,他怕破坏了俞刀刀原先该有的幸福。

那便,把感情剪了吧。

奈何剪不断,便有了心酸。

【9】

药灵法则第二十五条:主人死去时,药灵也会随着主人生命的消亡陷入沉睡,等待下一个药师的点化。药灵没有生命的长度,除非战死,或是,遭到了药灵法则的责罚。

公子说,他想要带俞刀刀去一个世外桃源,没有人间的纷扰,没有世俗的牵绊,只他们两人,共度余生。

俞刀刀拒绝了。

车前虽有些庆幸,但着实觉着有些可惜。这些天看来,公子倒也是彬彬有礼,对俞刀刀也是极其好的。如果俞刀刀嫁给了他,大概也能算得上幸福吧。也不知俞刀刀为什么要拒绝。

公子倒是洒脱,安安静静地跟着,不再提什么世外桃源。

邪祟从何而来?

去往下一个村庄,需要经过一片森林。公子只是凡人,并非药师,自然对这些不太了解,于是没话找话地向俞刀刀提问。

嗯……大概是,世间污秽结成了邪祟吧。

她凭着记忆,在脑海中调出了这样的一句话。俞刀刀没有好好学习文化课,当然不会知道,书本上也没有相关的描述,她所说的,只是她自己的感悟罢了。

那邪祟侵袭人,就会给人带来污秽,是吗?

俞刀刀想了想,点点头。

所以就有了疾病啊。她笑着回答道。病是可以被药治愈的,于是就有了药灵。

什么病都能治?

公子浅浅地笑着。

当然。

俞刀刀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
前方的路被乌黑的庞然大物阻挡,四面聚集的黑色都显得分外狰狞。这些邪祟与他们以往遇见的有些不一样,他们巨大,化作人形,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闯入者,等待着下一秒将其吞噬。

“那药师,医不医人心?”公子笑着止步,停留在俞刀刀的几米之外。邪祟一步步向前,将俞刀刀和车前团团围住。

世间有药师点化药灵,借助药灵的法力,守卫世间。可药灵的灵力虽强,却无法为人所用。他们再怎么强大,不伤人,便无法成为争权夺势的筹码。

于是世间便有人,想借助邪祟,完成自己的野心。

邪祟是世间的污秽养育而成。人的贪婪,自然也可以作为养料。这些人的人心,便是这些邪祟最好的养料。他们为其供污秽,邪祟为之除异己。

世间百草,医得了疾,难不成,还能医得了心?

公子以人心为养料,自然明白如何装成良善,如何骗取猎物。随他来说,伪装只是他早已熟练的能力罢了。

车前幻化出长剑,直直劈向蠢蠢欲动的邪祟,却被它们束缚了手脚,难以动弹。

姑娘只是药师,纵有草药万千,又如何知道,哪一样才能驱散邪念。邪祟长着血盆大口,吞了柔弱的姑娘。

车前的瞳孔紧缩。那个他珍视的姑娘,他怕伤着,便不去触碰的姑娘,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。他知晓人的弱小,他见过太多人为疾病所困扰。所以,他想要去保护人,保护那个同样弱小的姑娘。

药灵法则要他不可杀戮,他便养成了温婉的性子。

药灵法则要他热爱众生,他便将珍贵的温柔献给了人间。

药灵法则要他不可结缘,他便生生剪断了心里萌芽的爱恋,还给姑娘一份幸福。

药灵法则要他不可伤人,他便小心翼翼待人温和,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能,只能一遍遍自我谴责。

如果这便是药灵法则。

如果药灵法则带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。

那何必再任由这不公正的束缚他的法则,夺取他珍视的姑娘。

他的怒气化作了肆意妄为的烟云,突破了规则给予的封印。肆虐的灵力大有毁灭之势。药灵不成灵,那他究竟是什么?邪祟还是妖魔?

他挥舞长剑,斩杀了近在身边的邪祟。

杀戮又如何?

他的步履颤抖着向前,所到之处片草不生。

不爱又如何?

他切开吞了姑娘的邪祟,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姑娘。

结缘又如何?

他忍着脑中的嗡鸣,手中的长剑刺向了公子。

伤人又如何?

若是早知今日,何必兢兢业业守着这份法则?若是早知会失去姑娘,他宁可从药灵中除名,化作世间不容的存在,也要拥有这荒唐的法力,守护心头所爱。

他曾视法则为神明,如今恨透了这药灵法则。

葱郁的森林化作死寂,初升的春草染上黑色。高大的邪祟消散为烟尘,嚣张的欲望倒在血泊。

车前看看自己的手,手指逐渐变为虚无,显得晶莹而透明。他终究没能逃开药灵法则的惩罚。初来人间至今,居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。

他看向了姑娘,微弱的气息一点点消散在世间。他收了通身的戾气,变回了从前温婉的车前。

他输给了药灵法则,剪了心头初生的情愫。

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,便是失去灵力失去药灵之名,他也想要跑上前,拥抱他所爱的姑娘。哪怕一次。哪怕一天。

他后悔了。

车前轻轻抚上姑娘的碎发,用尽了此生的温柔。

“俞刀刀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。唯一一次。最后一次。

荒芜之上一堆白骨,白骨之下一株车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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