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茗

半吊子药师

在本草世界的规则里，药师的能力往往由他点化并缔结契约的药灵的灵力来衡量。于是，药师们形成了一条鄙视链，不巧的是，许神医就是鄙视链最低端的存在。

【1】

许神医，姓许名神医。

他爹爹许大是一位药师，软耳朵的那种。大概是因为自家那位母夜叉太过凶悍，他自成亲以来，特别迷恋白娘子的故事。儿子刚出生，他巴不得给儿子取名叫许仙，想着他以后能遇上个属于他的白娘子。

可是他夫人不同意。夫人自打入门以来，知道夫君心心念念的就是白娘子，生生憋着满腔醋味儿。她才不会允许丈夫为了“心上人”给儿子起个这样的名儿。

就算是这个“心上人”是话本里的角色，她也不允许。

许大悲痛欲绝，不肯死心，于是给儿子起名叫许神，神仙神仙，总和许仙攀上了“亲戚”。可惜许神这名儿着实有点奇怪。他想着自己是个药师，以后儿子大概率也是个药师，于是灵机一动，给儿子的名儿填了个字。

许神医，说出去多风光！

许大是个草根药师，没有从业资格证，连药灵都没能点化出来。不过他们的小村子向来和平，没什么邪祟作祟。于是，村里靠着他这个草根药师，竟然也过得安宁。

可是啊，草根药师毕竟还是药师鄙视链最低端的存在。许大特别希望看看正规药师闪闪发光的小药勺长什么样。于是，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。

家里虽然穷苦，却堆满了医书。那些医书都是许大从各地的药师那儿死缠烂打借来誊抄的。许大的字写得不错，因此这些书看起来也足够赏心悦目。

许神医从小耳濡目染，跟着父亲阅读医书，学习治病救人，终于在学成之后踏上了去药师学府求学的道路。

【2】

许神医从小读了许多医书，在学堂里的笔试成绩那是顶顶好的。次次考第一，门门是状元。可是药师这个职业，笔试成绩只是其次，更主要的是实战经验，只有灵力足够强，点化的药灵足够厉害，才能为这个世界祛除邪祟，维护太平。

药师的准则是，能用药灵绝不自己配药。配出的草药虽然也可以治病救人，可是终究还是差上了一些些精髓。伤风感冒当然看不出什么区别，但要是患上鼠疫，或是什么大型的邪祟作恶，草药什么的就是垃圾。

老爹说，要用魔法消灭魔法。在本草世界中依旧成立。

邪祟带来的疾病，需要药灵将之斩草除根，才可痊愈。

学堂里的同窗们，虽不及许神医读书多，不及许神医努力，可惜天赋这种东西，他们明显比许神医胜了几个档次。

从第一节点化课开始，同窗们陆陆续续点化了各色的药灵。唯独只有许神医，头上冒出了汗也只能将草药点化成晶莹剔透的药水。

许神医将药水装进小瓶子里。这是他的第一百零八瓶药水。

这种药水对人来说是补药，对药灵来说更是大补。同窗们不愿耗费精力制造药水，纷纷将他当做药水供应商，许神医莫名其妙地赚了一笔。

可他并不开心。

没法点化药灵的药师，是没法从学堂里毕业的。他看着身边那些同窗换了一批有一批，可他就是个钉子户。

第八年了！这都第八年了！许神医这个严重偏科的怪胎，整整在这儿待了八年。他再毕不了业，学堂就得给他颁发肄业证书了。

到头来还不是个不被承认的草根药师？

学堂不愿意拉低自己的升学率，败坏自己的好名声。文化课老师纷纷心疼这位难得一见的优等生，实验课老师纷纷抱怨这位百年一遇的差等生。

可是许神医的灵力就是少得可怜。

校长责令全校老师盯着许神医一个人，一定得让他出师，以免败坏了学堂的名声。

苍天不负有心人，在他被榨干之前，他终于点化了第一只药灵。老师们不必被扣工资，激动地抱头痛哭。校长消去了这位钉子户，连夜赶制了一把小金勺。皓月当空，他们迫不及待地点燃篝火，欢送这位八年生。

许神医看着掌心的小的可怜的红色生物，莫名其妙地就被送出了学堂。站在学堂山下的他，总有种被扫地出门的错觉。

小小的药灵伸了个懒腰。

她是枸杞。火红的丸子头，蓬松的小裙裙，格外可爱。

但是她是药灵，可爱并没有什么用。

许神医遵守药师的规矩，下山之后去山下的守山人那儿讨一个方向，以后他就是那一方水土认定的官方药师了。日后，他将在那里阻止邪祟作恶，保卫一方百姓。

年迈的守山人不屑地瞅了他一眼，在墙上的地图上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圈。

“你就是那个八年生吧！这个村子还没有正规的药师，你就去这儿吧。这一方很少受到邪祟的侵袭，也免得你这个半吊子药师祸害人间了。”

守山人吹灭了烛火，熟练地抹黑钻进被窝里。

枸杞友好地为他点亮了微弱的光。毕竟她的灵力太弱，也没法产生更耀眼的光。

许神医久久没能回神。

那个圈里的位置他过于熟悉了。

他要回家了。

【3】

许神医离开自己的小草房已经八年了。八年里他没能从学堂回来看望爸妈，村里的变迁也在他离去的日子里悄然进行着。

邻家的那位姑娘嫁去了隔壁的村子，小时候一起打闹的伙伴盖起了砖瓦房。爸妈在家里留下了一张枯黄的纸，说是世界很大，他俩要出去看看。

还有一个和以往不同的地方。

他的那张快要垮了的床上，坐着一位老成的少年。

许神医将行囊放在桌上，没想到桌上居然一点儿灰尘的没有。他正感叹着家里前所未有的感觉，面前的少年忽然开口说话。

“你就是我的主人？”少年翘着二郎腿，身子笔直，高昂着头，一副对方欠了他几吨银两的架势。

许神医环顾四周，四下无人。这个年纪看上去和他一般大的小子，难不成真的是在和他说话？还主人？

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。

许神医退回了门外，虔诚地拜上三拜，重新打开门。

拽地要死的少年还是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。

许神医退回了门外，虔诚地拜上三拜。

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踢开，许神医吓得摔倒在地。

清秀的少年踩在他的肩膀上，俯下身子盯着这位寒酸的小人儿。

“嚯，开玩笑吧？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半吊子药师？”清秀的公子骂骂咧咧地收了架势，继续昂首挺胸拿鼻孔看人。

“喂，小鬼，我是当归，是你的药灵。”

许神医花了许久才明白过来现下的情况。

他从小跟着父亲治病救人，年幼的他只能打打杂，去山间采采草药，在家守着小炉子熬药，将草药抱在怀里入睡，把自己做的当归饮片放在枕头下面垫高枕头。

因为他做的饮片卖相却是不怎么样。虽说药材的药性和卖相没啥关系。

总之就是，他枕了十多年的当归饮片，在这篇灵力丰厚的一方修炼了几年之后，成为了药灵。这种别具一格的点化方式，前无古人，后应该没有来者了。不过看着许神医一副准备往枕头下面塞草药的架势，说不定还会再出现几个枕出来的药灵。

“这不合理啊！我在学堂整整八年才点化出一只丁点儿大的枸杞，怎么在家枕了十几年的枕头就成了这么大的药灵？！说不定别的药师擅长用手点化，我适合用头……”

小小的枸杞拼命拉住许神医的手，死也不想让他做这种愚蠢的尝试。当归不把自己当外人，自我介绍完毕就钻进被窝里补觉。周围吵吵嚷嚷的环境，他倒是不介意，还心情大好地吐槽上一句：“说不定是你脑子里进的水滋养了我。”

“我呸！”

许神医抄起小金勺就想向当归砸去。可高素质如他，最终还是忍住了。毕竟他只有两只药灵，枸杞还是个小的可怜的小玩意儿，当归算得上是他求不来的宝贝了，砸坏了可就再也没有这等好事儿了。

哎，身为药师，他还是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嘛。

就算他是药师鄙视链的最低端。

就算他是个半吊子药师。

【4】

于是，半吊子药师的日常开始了。

回到家乡的许神医，依旧没什么长进，点化出的药水越来越多，堆满了他家祖传的枯井。不过，正是由于药水的滋养，小枸杞从指尖大小逐渐长大成了手指的大小。

这是怎样的飞跃！对于半吊子药师来说，他满意了。

可惜至今没能点化出其余药灵的他，也没法用药灵给村里人治病，只好和他的草根药师父亲那样，上山采药，炮制或是煎煮，为村里人煮上一碗药汤。

就像守山人说的那样，这里确实没有什么邪祟。许神医能看见的最大的邪祟，也没能高过他的枸杞。

于是他就只需要日常采采草药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，上山砍柴贴补家用，和其他药师……没得比。

而且他还得养着他的两只药灵。

药灵也是要吃东西的。他们需要食用相应的食材，维持自己的灵力，以及将这些食材转化成带有灵力的药物。药师们大多大名鼎鼎，凭借紧随其后的一众药灵，自然有人高价寻医。那些供给给药灵的药物，自然有人为他们提供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。

可惜半吊子药师，没人气也没钱，只好自己上山采。

枸杞还小，食量也不大。

可恨的是那个拽得要死的当归！成天嫌弃他采来的当归成色不好，不够新鲜，长得难看，个头太小。为了供着这位爷，许神医全身的家当都拿去隔壁村的药房换上上上品的当归。

可是这位爷，成天占着他的被窝，从早上鸡鸣睡到晚上狗叫，再从晚上狗叫睡到早上鸡鸣。许神医在外奔波一整天，去各家各户治治伤风感冒，累成一滩回到家，却只能铺上些干草打上地铺。

好在枸杞是个好姑娘。

每每许神医累得要死恨不得辞去药师的职务在家种田，枸杞都会给他来上一整段无脑夸。什么主人最厉害了，一下下就把病人治好了。什么医术高超，用得上药灵的机会超级少。什么脑子好使，每次只需要她稍微和邪祟打打闹闹就能击退邪祟。

虽然许神医知道这只是枸杞的盲目崇拜，但是这招却是管用。枸杞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“我家主人最厉害了”，许神医就会充满斗志，扔下锄头背上采药的框框。

明明当归的身高极其明显地昭示着他的实力不菲，可是拽得要死的当归就是不肯起床工作，偏偏让柔柔弱弱的枸杞独当一面。

“当归大兄弟，我需要一丢丢的当归入药……”他小声地趴在床边叫唤，被窝有一丝丝移动，蓬头垢面的帅气小伙儿坐直身子，拿起床边的指甲刀，在指甲上剪了剪，丢给许神医，裹起被子继续去睡。

药灵以草药为食，身上的各个部分都可以转化成相应的药材。美男子当归就是喜欢剪他一手长长的指甲，毕竟指甲的形状无伤大雅。

哎，没办法，他拽有他拽的实力。

许神医只敢在心里抱怨几句，可不敢正面刚。

毕竟半吊子药师，药师鄙视链低端的许神医，他怂。

【5】

许神医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，没啥灵力的他，怎么就点化了一只如此懒惰的药灵当归。

一般不怎么展示实力的角色，都是厉害的角儿。不过看着裹在被子里的一坨，他开始怀疑当归的厉害是不是装的。

他大概是懒吧！他就是懒吧！！！

许神医背着小药框，日常在上山的路上吐槽自家的睡神当归。可能是吐槽当归的报应吧，他成功被路上的起伏绊倒了。

绊倒他的是一个靠在树下的少年。

少年身边萦绕的气息让他有些不适，那是与他家的当归完全不同的气息。他觉着这种气息有些熟悉，可是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，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。

“少年，你怎么了？看上去脸色不太好。”许神医摇了摇少年，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。

“药师？”少年皱了皱眉，气息有些不稳，带着微弱的颤动。他似乎想要挣扎，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放弃。

枸杞探出了脑袋，悄悄提醒半吊子药师，面前这位少年，是邪祟。

许神医的灵力着实是有些弱，因此实战时很少随同窗冲去前线。他呢，总是被安排着在后方，清理那些长得像小团子的小小邪祟，所以他一直以为，邪祟就是些只会窜动的小团子。

邪祟究竟是什么，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呢？

世人只知道，药师是神圣的职位，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世间驱逐邪祟。

有些邪祟，给人们带来疾病，例如那些团子就会让人伤风感冒。有些邪祟会给世间带来厄运和灾难，不过半吊子药师还没有资格遇到这些。还有一些邪祟会带来死亡。邪祟的种类繁多，一如药灵的种类繁多。药师能诊治的只是带来疾病的邪祟罢了。

邪祟从何而来？

不重要。

驱逐的邪祟就是药师的勋章。

可是半吊子药师是药师鄙视链的最底层，他和其他的药师们有些不一样。差等生如他，并不是那么追求着飙升的勋章。

他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。

他想救天下苍生。

可是邪祟是杀不完除不尽的，那些勋章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数字罢了。

于是差等生如他，居然极其简单粗暴地戳了戳面前的少年：“少年少年，你是邪祟吗？”

少年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
“那邪祟是从哪里来的呢？也像药灵一样，是被点化而成的吗？”许神医见少年不说话，便自顾自地聊起天，“不对，哪有药师平白无故去点化邪祟嘛？那难不成是和人一样，由娘亲生出来的吗？不对不对，你们长得也不太一样啊……”

“吵死了……”少年闭上眼睛仰起头。许神医识趣地住了口。

“你们药师啊……就是些自以为是的渣滓。”少年长呼一口气，轻轻伸手勾住许神医的发丝。许神医觉着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抽离身体。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，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。

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，在他的认知里，邪祟只是那些围绕在人身边的小小的黑色团团。

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，被分配到了远离世间险恶的净土上，而他的药师生涯，至此，才算是刚刚开始。

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。

他本该无忧无虑地做他的半吊子药师。

少年借助许神医的灵气，勉强恢复了些体力，逃进了丛林的深处。没什么灵力的许神医倒在山间的小路上，任焦急的枸杞怎么摇晃也唤不醒。

【6】

身为一个药师，许神医的日常是出门采药，投喂枸杞小可爱和当归大兄弟，走访街巷，给街坊领居治治风寒感冒。这是一片灵力充裕的净土，没什么邪祟，即便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，也可以保证村庄的太平。

就算没有了这个半吊子药师，村庄也可以太平。

那么，他身为药师的价值是什么呢？他不知道。当归总是吐槽他，说他蠢说他没能力说他没啥价值。当归是个厉害的药灵，他相信当归的话，他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价值。

可是小枸杞总是在说，他很棒很厉害，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药师。他也想要为了这份期待而做出些努力。

他发现他所看见的邪祟只是冰山一角。而他的能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差上许多。

他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垃圾。

现在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渣渣。

只不过是被大一些的邪祟吞去了些灵力，他就已经难以收回意识。

这失败的人生，到此为止，说不定也没有什么关系……

 

“当归！”

“烦死了，别吵我睡觉。”

“许神医他被邪祟吸取灵力，倒在山里了。”

“那不挺好？和咱们签订契约的药师死了，咱们就可以结束契约重获自由了。”

“当归，你怎么能这样？！再怎么说，他也是我们现在的主人，你有义务去帮他。”

“我自始至终，都只有一个主人。”

“所以你吞噬他的灵力，待在他的身边，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用他的灵力去找回主人。”

被子轻微地收紧，勉强地从缝隙中漏出一个“是”字。

“他明明对你这么好，你就这么报答他？要不是你一直吞了他的灵力，他也不至于弱到被一个受伤的邪祟袭击。当归，主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狠心，他一定是不会想要见你的！”

当归坐起，蓬松的头发一缕缕恢复整齐。

【7】

他们以前的主人，是世间的药神。不过那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。

世间人总是喜欢以能者多劳为“有能力”者扣上枷锁。他们的付出是义务，是责任，是理所应当。他们的牺牲是勋章，是荣光，是义不容辞。

可是，那些有能力者也是“人”。

他们本该有着选择的权利，而非是不能开口拒绝的“崇高”的存在。

是世人以“才子”之名，压垮了当归崇敬的主人，满屋的药灵随着主人气息的消散陷入沉睡，千年以来，没能被药师点化、唤醒。

当归不爱世人。世人是摧毁了主人的凶手。

可是主人爱着世人，自始至终，万死不辞。

初入沉睡时，他巴不得有个药师将他唤醒，好让他在人世间再找找主人的痕迹。漫长的岁月让他死了心。他希望永远沉睡在梦里，在有主人的梦里，在没有“世人”的梦里。

可他被唤醒了，被一个和主人一样拥有着强大灵力的人。

他吞噬了那位药师的灵力，快速地从初初诞生的药灵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。

他不希望那个药师像他的主人那样，因为所谓的“能者多劳”，扣上沉重的枷锁，为了享受着恩惠却不知回报的“世人”而奔命。

他以自己的衡量标准，无视了主人的初衷。以保护之名，剥夺了本该属于徐神仙的荣光。

“你不也是一样？装作了弱小无助的样子，贪图着现在的幸福？”

枸杞顿住，许久才徐徐开口。

“我与你不同，我热爱这个人间。”

【8】

虽然许神医只是一个半吊子药师，枸杞太过弱小，让他成为了药师鄙视链低端的存在，当归成天怼他，挫伤他的自信。可是他仍然觉得过得很开心。

比以往更加美满了。

他本以为，弱小的枸杞会独善其身，毕竟她能力有限，也没法救他。拽得要死的当归会窝在被子里，才不会管他的死活。

所以，当他在自己的床上醒来，看见了端着药汤的当归以及变得更小了的枸杞时，心里有亿丢丢感动。

他只是个半吊子药师，没啥能力没啥贡献，但是人间值得！

他高呼着上山采药，走出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格外干净。他想起刚刚回家时，家里也是如此窗明几净，想来大概是当归的功劳。没想到成天摆着张臭脸的当归，还很有勤俭持家的潜力嘛。

不过，当归身上的“意料之外”还不只是这些。摆着一副“我才不想救你，要不是被枸杞吵烦了，我才不要管你的死活”的样子，却反复地试着药汤的温度。

当归是个傲娇。

许神医在心里记上一笔。

他的两位药灵，似乎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细节，等待他的发现。他想成为更厉害的药师，让他的可爱的药灵们，为世人所熟识。

不过现阶段他还是个半吊子药师，他的日常还是采药，投喂，驱逐黑色小团团。

他要喂饱小小的枸杞。

还有那只拽得要死的傲娇当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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