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茗

偶尔写小甜饼的be文文手。
佛系写文,随缘更新。

少·年

在太古时期,有一只凶猛的野兽,住在深山密林中,人们管它叫“年”。传说它很懒,喜欢睡觉,一睡就是三百六十五天,醒了就下山觅食,见什么吃什么。

听说它也吃人,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。

村子里的人,算准了日子,贴上红纸,燃上爆竹,烛火通明,守更待岁。

听说年害怕红色和爆竹声。

“我呸!”围坐在火炉边听故事的胖墩儿忍不住骂上了几句,顺便挥挥手,把黏在身上的小恶鬼统统赶走。

看向他的人们,默不作声地挪远了些。

如果说,丑是一种罪过,那么他大概已经罪无可赦了。他那张脏兮兮的浮肿的脸,贴到门上准能辟邪。

据目测,身边的人都不太欢迎他。他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,便起身离开了火炉。

人间的新年真是热闹,张灯结彩,歌舞升平。只不过再多的热闹,都与他无关。无论走到哪里,他那张恐怖的丑陋的脸,都会让人群失去言语。

哎,回山里吧。他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。

“咕”。

小摊上的食物闻起来很香,肚子里的叫声听起来很响。

再吃一点点,就一点点。

他经过放着鞭炮的小孩,跨进贴着红纸的木门,嚣张地坐上长椅,直勾勾地望着翻腾的红汤,吆喝一声“店小二”。

哎呦,在人间,他最舍弃不掉的,莫过于火锅。

至少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。

 

年是神兽中长相顶顶难看的。年幼时,他爹妈都不敢认他。在神兽中受尽排挤,众仙只予他冷眼,他心里难受,干脆躲进人间。

然而他那副模样,着实有些吓人。见着他的人都吓得跑开,或是拿着木棍打他,拿着火把烧他。笑话,堂堂神兽,还能怕火不成?他不屑地呼了口气,火把灭了。举火把的人吓得魂都丢了,害得引魂的小鬼追了几条街。

他被小鬼骂了,被迫写了保证书,说以后不会再犯,绝不给孟婆添乱。

于是他学着野兽的样子,见着火把就跑,听着响声就躲。不然再惹出些什么乱子,指不定又得写份保证书。神兽的小爪爪,写字不是很方便的!

既然人不欢迎他,他便躲在深山老林中。山里的灵气不错,刚好可以帮着他休养生息。众派野兽总想拉他入伙,当当山大王,可惜他一介神兽,还看不上山大王这么老土的名字呢。

年少总是需要陪伴的,孤身一人总会分外孤单,他还是忍不住下山,在村子里跑跑,视察视察他的“子民”。

听说小孩子喜欢追逐的游戏,他就跟着小孩跑,小孩哭得那么大声,一定是高兴极了。

听说大人们喜欢逞英雄,他就对着他们张牙舞爪,装作要吃人的样子,拿着火把冲向他的人,被村里人当做了英雄。

神兽要给人间带来欢笑和快乐,他觉得他十分尽职尽责。

他在山里捡到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女孩,女孩消瘦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疼。他把女孩挪到窝里,吩咐山中的生灵帮忙照顾,过了好几天,女孩才苏醒。一睁眼看见这只凶猛的野兽,她居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。

“年。”她笑了,呼唤着他的名字。

这是第一次,有一个人,对他微笑。

年傻呵呵地冲女孩笑着,他觉得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。

那个不怕他的,愿意接近他的姑娘,成了他的宝藏。

他蹭了蹭女孩的脸,女孩顺了顺他的毛。

年少的年,多了一个玩伴。他每天都绕着女孩打转,衔来山谷中的野花,驮着她去看山顶上的风景。

他偷偷在月下照着人间众人的样子学着幻化成人形,想给女孩一个惊喜。如他所料,他幻化成人形的那一天,女孩确实高兴坏了,说他是这世间最帅气的少年。年傻呵呵地笑着。他不知道人间对美与丑的评判标准,只是在人间的这么些年,总是有些小子被姑娘以相貌不佳拒绝。他想着,要是自己太难看,是不是女孩也会像那些姑娘一样,将他拒之门外。

他不敢冒这个险。

他不能失去唯一的这个珍贵的存在。

他照着说书先生口中的模样,幻化了一副谦谦公子的样貌。好在,女孩很喜欢。

女孩曾说,她父母双亡,亲戚不待见她,家里穷,破草屋也已经倒了。他便带着姑娘回到了村子,给她一砖一瓦搭起了一个家。

女孩是他的宝藏,他想要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献给她。

包括那个她不愿提及却流露出了向往的,家。

 

女孩说,她想要闯江湖。自幼她便受人欺负,因为她的地位,因为她的家世。

她向往江湖的义气,向往江湖的自由,向往说书人口中的刀光剑影,向往武林侠士英雄不问出处。

可女孩对江湖知之甚少,不过是从话本里,从街坊领居的闲聊中,从墙角听来的说书人的故事里。

江湖是什么?年跟着女孩走进了竹林。

江湖就是江湖。女孩答不上来,故弄玄虚地回复着。她指了指身旁的竹,示意年帮她砍了这竹子。

江湖在哪儿?年将砍下的竹竿递给女孩,继而又问道。

哪儿都是江湖。女孩拿起竹竿比划了两下,摇摇晃晃的竹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。

闯江湖要做些什么?年轻轻拨开挥向他的竹竿。

行侠仗义,惩恶扬善。女孩背着光,地上落下一道长长的阴影。年看着站在略高处的女孩,女孩的影子遮住了照向他的落日余晖,他眼中唯一的光点,是女孩眼中的光。

纯粹而耀眼。

他笑了。

那我便陪你闯江湖,你去哪儿,我就去哪儿。

年不知道江湖是什么,不清楚江湖在哪,也不明白他该做些什么。他只想要守护住此刻女孩眼中的光芒。

若江湖是刀光剑影,他便做女孩手中的剑,为她披荆斩棘守卫安宁。

若江湖是侠骨忠肠,他便为女孩清除污秽,助她劫富济贫造福一方。

江湖中人讲求实力,女孩着实没有什么实力可言。她想去拜师学艺,可惜没有人愿意收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。女孩哇地一声哭了,说江湖近在眼前,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江湖越来越远。

年悄悄遣了些小妖怪去偷师学艺,夜晚便一招一式教给女孩。女孩没什么天分,不属于聪明的那一类,只能学个皮毛,没模没样。年反倒是松了口气,若是被人知晓了偷师的事儿,女孩恐怕在江湖上也难混。

年不懂什么是江湖,他只管跟着女孩。女孩要什么,他便去取来,女孩想做什么,他就为她去做。

女孩听说侠客劫富济贫。她看见路人的钱袋儿便让年偷来,分给那些瘦骨嶙峋的孩童。

女孩听说侠客惩恶扬善。她见不得倚强凌弱,街上打架她便要去掺上一脚,每每都被年从人群中捞出来。

女孩听说侠客豪情壮志。她学着侠客的样子,点了一壶酒,满上一大碗,一饮而尽,呛得她满面通红。

年不懂什么是善恶,他只管跟着女孩。女孩说那是坏人,他便替女孩捉弄捉弄,稍加惩罚。女孩说那是良民,他便施个法,驱散了对方身上的污秽疾病。

这些,与他当年下山视察子民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
他不懂人世间的是非,不过没关系,他相信女孩,女孩就是他的评判标准。

他不关心人间。他只希望那个女孩子一直笑着。

 

闯荡了数载,姑娘以到了及笄之年。年总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,她倒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。想拱了小青菜的猪日益多了,年像老父亲般一个个将他们撵出了院子。好在姑娘一门心思扑进江湖里,没空搭理这些凡夫俗子。

姑娘近来才知晓,江湖上有种东西,叫做悬赏令,召集江湖中人,替自己办事儿。摘得悬赏令的侠士,不仅能得一笔不错的银两,还能提升自己的声望。

这些悬赏令,大多是沾着人命,极为血腥,为官府所不容。江湖中人达成了共识,这些悬赏令只挂在城郊的一棵古树上。

古树是棵姻缘树,有情人挂上红绳,祈求共度一生。没有多少人会想到,这棵姻缘树既承载着爱,又沾染着憎。

姑娘成日往挂着悬赏令的树上爬,眼巴巴地望着有朝一日有些她能做的工作,例如清扫庭院,摘摘果子。当然,这些简单的工作,大多没有人会挂在悬赏令上。姑娘只好挑些听起来不算很难的暗杀。

他们是坏人吗?

年拿着悬赏令,看着悬赏令上的人名和画像,歪了歪脑袋。

是。

姑娘不假思索地说。其实她也说不准这些人做了些什么,但是挂在悬赏令上,有人想要杀他,那他一定是做过什么错事的吧。

干净的庭院扬起落叶,整洁的卧房染上血色。儒雅的少年捂住面前人的口鼻,姑娘的竹剑上染上污渍。鸡鸣破晓,妇孺哀嚎。

一个个皓月当空的夜晚,一场场寂静无声的杀戮,姑娘与少年的名号响彻“江湖”。

 

凭着一张张悬赏,姑娘的钱袋日益充盈。凭着江湖上的名声,她被人敬畏。她有了地位,摆脱了家世,曾经的梦魇消散于世间。

凭着一次次杀戮,年染上了红尘烟火。他再也不是被排挤的神兽,而是身处于江湖的人。没了狰狞的外貌,倒是有无知少女被俊朗的容貌迷得死去活来。他愈发觉得,比起神兽,人反而更加容易相处。他们天真,会被表象迷惑。他们弱小,会被武力征服。

他隐隐觉着,这样的生活有些诡异的不协调。可是姑娘每每拿到钱袋时,总是笑得很开心,他又何必去计较些别的。对他来说,他珍视的宝藏是从前的女孩,现在的姑娘。其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
什么善恶?什么是非?什么江湖?

姑娘对如今的生活甚是满意,直到她和少年出现在了官府的通缉令上。

为什么这里画着我们?我们是坏人吗?

年迷惑地问道。

姑娘迟疑了片刻,手指划过画像,低声说,不是。

她忽而觉着,她又像是当年那个被抛弃的孩子。起初的她,没有父母,被人欺辱,不受待见。现在的她,有了声望,有了实力,为什么落得了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?

明明她只是铲除了悬赏令上的人罢了。

明明她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。

明明她只是想要幸福罢了。

侠客不是被人称赞的吗?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

她感到了窒息般的压抑感,发疯般地扯下了两张通缉令。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,半晌,只是将手覆在姑娘的手背上。

姑娘缓过神来,抬起头,眼睛里有了光。揭下通缉令,墙上泛白的牛皮纸上,写着官府发出的悬赏。

她看见了希望。

将功抵过,造福百姓,树立威望的希望。

“年。”她转过头,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少年。

 

村庄的炊烟里洋溢着寒冬将尽的喜悦。年回到了山上,恢复了兽身,待在巢穴中。新春的气息初起,他便逍遥地下山,进行着多年前的日常。

听说年是一种凶猛的野兽。

他吼叫着,吼声震得地动山摇。

听说年见什么吃什么。

他长着血盆大口,所到之处一片废墟。

听说年还吃人。

他追着小孩,将他按在爪下,小孩的哭声淹没在村里人的惊叫声中。

听说人总喜欢逞英雄。年很清楚如何造就“英雄”。他需要表现得凶残,才能突出姑娘的英勇。

姑娘想要什么,年都想要给她。

钱财,功名,地位……

姑娘说,她想要闯江湖,他便陪着她去闯了,即便他不懂什么是江湖。

姑娘手持竹剑,向野兽挥来。野兽挨了一剑,吃痛地嚎叫一声,扭头冲向姑娘。爪下的小孩吓得无法动弹,直到惊恐的母亲冒死赶来,将他带出了混战。

他问姑娘,什么是江湖,姑娘说,江湖就是江湖。

姑娘英勇无畏,对着丑陋的野兽挥舞着竹剑。野兽扬起爪子拍向姑娘,姑娘轻巧地跃起,躲开了野兽的巴掌。

他问姑娘,江湖在哪儿,姑娘说,哪儿都是江湖。

姑娘拿长绳勾住野兽的头颅,野兽愤怒地吼叫着,喉部的束缚让他难受无比。

他问姑娘,闯江湖要做什么。

姑娘将手中的竹剑刺向野兽的脊梁,野兽的皮毛裂开口子,粘稠的液体顺着皮毛留下。姑娘的竹剑生生裂成两段。

姑娘说,行侠仗义……

“快放箭。”姑娘一声令下,翻身躲在了野兽的一侧。高处的士兵们降下箭雨,直直把野兽射成了刺猬。没有一支箭,落在姑娘的身边。

姑娘说,惩恶扬善。

野兽倒地,众人欢呼。姑娘被人们簇拥,人们高呼着,这是救了村庄的英雄。年亲手造就了一个个英雄,没有一个让他像如今这样喜悦。

那日姑娘看见上了年岁的悬赏,悬赏上写着,杀死祸害人间的野兽年者,封官进爵。年多年未曾在村庄撒野,大抵这个悬赏也失去了价值。他们演了一场闹剧,让年的恐怖重现世间,让官府的士卒见证姑娘的功绩。

年是神兽,只要将他丢在荒郊野岭,他再悄悄幻化成人形,世间便再也没有了野兽年,只有一位少年。

身上的伤口再多,也终有一日会愈合。他只希望他的女孩,他的姑娘,能够继续笑着。

意料之外的疼痛惊醒了假寐中的年。姑娘说过,不能被人发现他还活着,他忍住痛楚,发出了低沉的呜咽。狂喜的士兵切开柔软的皮肤,取出了搏动的一团。

他说,要将年的心脏上交给朝廷,作为证明。

姑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野兽眯起的眼哀求般地对上他的光。久久,姑娘别过头去,在人群的簇拥中强颜欢笑。

她不能阻止,她不能挽回。现在,姑娘是英雄。只要她上前一步,谎言被揭穿,等待她的,绝不会是功名,而是囚牢。

她不敢冒这个险。她没法再一次面对众人的口水,也不愿再经历一次千夫指。

江湖染功利,江湖即庙堂。庙堂有纷争,庙堂亦江湖。何况她自始至终,也没能明白,究竟什么才是江湖。

野兽沉沉地阖上眼。

姑娘说她向往武林侠士英雄不问出处。她大抵只是为了摆脱使她受辱的出生。

姑娘说她向往说书人口中的刀光剑影。可是刀光剑影不只是打打杀杀,手心的每一抹血渍都应当献给正义。

姑娘说她向往江湖的自由。她涉足“江湖”,为悬赏令奔波,手上沾着人的性命,这样的生活,难道就是人们口中的自由?

姑娘说她向往江湖的义气。

呵。

朝夕相处近十年,敌不过功名,敌不过罪名。归根结底,他是败给了人心。

他丢了跳动在肋骨中央的心脏。

他义无反顾地站在姑娘的身边,可他现在,累了。

他和从前并没有什么改变。他以为有了姑娘,没有了那些排挤和冷眼,他就能够拥有幸福。可是兜兜转转,百转梦回,仍然没有人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,而他仍然独自怀揣着灼烧他的孤独感。

 

年被丢去了荒郊野岭。神兽的法力再怎么高强,也难以维系失心的躯体。他等待着死亡的到来。

这条路有些熟悉,啊,是他第一次见到女孩时的地方。他苦笑着,引魂的小鬼在他身边等待着。

“所以啊,人是不可信的。”

来者蹲下身,抚摸着他的毛发。神兽的职责是守卫人间,从他应了悬赏令开始,他已经违反了属于神兽的规矩。他早该受到罪罚,不过结局已经代替命运施加了惩罚。

“即便如此,我也喜欢着人。”年的气息微弱,说着神志不清的胡话。

来者笑了:“年,你还真是又丑又蠢。”

年闭上眼睛,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

“说我蠢可以,但不能说我丑。我最讨厌……别人……说我丑了……”

来者从袖中取出一株彼岸花,花的色彩像极了曾经炙热地跳动着的心脏。

“神兽的寿命虽长,但神兽无法进入轮回。”她并不在乎年能不能听见,只是自顾自地说着,“出于我的私心,我想让你再看一看这个人间。”

以人的身份,在人间停留一年的时间。孟婆给予年短短的一年的时间,去看看真正的时间百味。

“他还真是善良啊。”孟婆笑了。明明被背叛,却还是天真地抱着希望,而非因为一个人的背叛,失去了对这个群体的喜爱。

“您也是。”小鬼说。

初见年的那天,是在天庭的宴会上。这个丑得惊人的小家伙,被排挤,被挖苦,被欺负,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始终保有着向往。

她在黄泉听了太多人间的故事,不免对人间有了热爱的情愫。她装作无意间和人谈起人间,可她知道,她的字字句句都落在了年的耳朵里。

毕竟孤独的年,是个会耐心听人说话的孩子,就算那些话不是对他说。

孟婆无声地在年的心里种下了名为人间的种子,她盼着幼小的年在人间找到属于他的位置。

年只是个孩子,不懂得交流,被冷落了就努力刷存在感。小鬼追回了魂魄,向孟婆告状的时候,孟婆反倒是宠溺般说了句“淘气鬼”。

孟婆想给年一个念想,一个希望,去驱散他的孤独感。可是人间的数年里,年的孤独感并没有消减。姑娘的出现反倒是让他再次受挫。

年是孟婆看好的孩子,年落得了如此地步,孟婆总觉得,或许她当年不该在年的面前提起人间。

她摘了黄泉的曼珠沙华,费了好些法力,才勉强能够给予年身为人的,一年的岁月。

她想要借助他的眼睛,去看一看人间。

 

“喂,店小二,你说,什么是江湖?”面部浮肿的丑陋胖墩儿在沸腾的红汤里涮着肉。吃了人间美味的年,拉上店小二,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。

今儿个春节,店小二高兴,喝了些酒,脸色有些红。

“江湖?江湖就是一杯酒,一把火,一锅火锅……”

店里人都笑了,笑店小二喝糊涂了。店小二觉着自己说错了话,呵呵呵地傻笑着,揉揉脑袋,有些害羞。

这个问题,年问了太多人,人们的回答千奇百怪,他至今也没能寻到答案。

起初,他只是想要看看,他和姑娘的过往,算不算“闯荡江湖”。如今,听了太多人的答案,他忽而觉得,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,他的数十年的时光,也不过是这些故事中的冰山一角,纠缠他整整一年的过往,逐渐不再像以往那样沉重。

他见过辛劳了一天的母亲,教导孩子读书。他见过邻里间的寒暄问候,见过推车爬坡的老爷爷对帮助他的青年道谢。

他不再想要好看的容颜,一张丑陋的脸让他身边没了招展的蝴蝶。他坐在田间地头,偶尔帮人除除草捉捉虫,乡亲们笑着说,他是个好小子。

原来,能带来价值的不仅有江湖,能被人认可的不仅有侠客。

沸腾的红汤飘着诱人的香气。店小二端上几盘肉,小声嘀咕着:“我觉得,三百六十行,都是江湖……”

细小的声音随着翻涌的红汤,消散在春节的喜悦气氛中。

年夹着火锅里的肉,蘸些酱料,边吃边称赞说,还是您家的火锅味儿最好。

店小二笑了,眼中的光亮如同银河里的星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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